父亲的回忆——80年风云8:前行中的坎坷(1957-1958:海军通信团,洛阳)

1957年年中,在阔别故乡7年半的时候,终于获得探亲的机会。回到上海,回到与姐姐一家住在一起的妈妈身边,探望日益衰老的外婆和应该探望的其它亲戚。本来我就想乘此驱除近年积压的污浊氛围,放松心情去迎接未来,并没有什么具体打算。可是一次饭局,我堂舅母的一句朴实问话突然提醒了我:”将来侬解放军生意勿做,做啥生意?”她是个没有文化的纺织女工,她所谓的“生意”其实就是工作的意思(沿袭旧时当学徒叫学生意的称呼)。除了当兵还能做什么?我当时回答不了,但却触发了去意,似乎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没有想到的是,不久这个问题真的提上了日程。

探亲假结束,返回洛阳。懒得理会正在喧嚣的纷争,过起清净的日子。1958年初,全国开始大裁军,部队缩编、部分军校撤并。通信团亦开始减员行动,先动员转业黑龙江密山农场,凡同意者均发放安家费一笔,按现有级别晋升一级,并在农场安排相应工作。再动员上山下乡(复员),其条件是一次性发放本人12个月工资,回原籍自谋出路。我选择后者,拿着800多元(当时月工资72元),返回上海。

1955年初-1958年初,也是我20-23岁在通信团期间,可看作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此期间不仅湮没了在大连建立的美好愿景,也体验到人和人之间除了良好互动还会有恶意伤害的可悲现状。那时“偷听敌台”可是大罪状,将它“坐实”等于找到反动言论的根源,所以有人坚持将莫须有的“偷听敌台”按在我的头上。还有人似乎一身正气为别人罗织罪名,欲置人死地,而其实自己浑身臭屎。这种所谓的“政治运动”让我加深认识到人际关系的复杂和险恶。从积极方面评价也许是它让我走向“成熟”,比如认识自已弱点、懂得控制自已情绪、不再轻易表达自己意见。上面提到的喧嚣纷争,其实就是整风(反右)运动,我连大字报都懒得去看,岂非“轻易”躲过了“反右”一劫?但从消极方面评价不得不说它是养成了群众争斗的恶果,同事相互间猜忌、窥测、监视及揭露,善意不再,信任尽失。因此与在大连海校相反,在通信团我几乎没有了朋友。在政治处我和文化助理员陶甄的关系曾经相当不错,而且还是“老虎队”的“难友”,但重新回到政治处后,他却不再理会我,一直到两人都复员离开通信团再没有讲一句话。我至今都不明白出于何种原因。另外,从通信团复员回上海时,其实与我同行的一共有五、六个,但除了一位原司令部文书,与其他人都失去了联系。他们都是所谓“背后净说领导坏话”的无线电教员,估计运动中受牵连“吃过轧头”,所以离我越远越好。这些我都能理解。当然也有例外,我毕竟并没有做过坏事,很多东西都是硬按上去的,真正的朋友才会有真正的信任。在通信团就有这样一位,恰恰也是上海籍的无线电教员倪逢珊(他是著名劳模、纺织女工倪海宝的亲弟弟),至今我还记得他家的住址是浦东烂泥渡路59号。我复员时,他还留在通信团,回沪探亲时来看过我,后来转业到洛阳有色金属冶炼厂并在洛阳成了家,还来信告诉我。这种友谊的存在起码消除了我的失落感,相信人间自有真情在,我们的时代还是有希望的。

父亲的回忆——80年风云7:前行中的坎坷(1956-1957:海军通信团,洛阳)

经过现场参访,再翻阅史书,对大好山河留下深刻记忆,也丰富自己的人生阅历。但历史记录在故纸堆里,人终久要行走在现实生活之中,它也会有高潮、低谷,不可能始终平坦地向着美好的未来。

我们海军通信团在洛阳所接收的是原海军陆战队某水陆两用坦克团的营房。通信团下辖四个营,有三个无线电营和一个译电营。除一营与团部同驻西工镇,其他各营分布在洛阳附近的其它几个城镇。当时西工是个普普通通四周都是农田的小镇,除营房紧挨著名的洛阳豫剧团剧场以外,该镇几乎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东西。

政治处备有两辆共用自行车,其中一辆几乎被我一人占用,因为我下基层次数最多。青年团作为共产党的助手,主要就是协助做好青年思想工作。基层营教导员和连指导员本身就抓思想工作,况且部队就是由青年群体组成,要瞭解青年的思想,当然就得通过他们。所以首先得搞好同他们的关系。其次,由于通信团还担负为海军培养通信兵任务,每营都配备十来个无线电教员,我觉得他们与士兵直接接触,瞭解士兵的思绪,可能会反映更多学匀、生活的问题。因此与教员们的关系也非常密切。但教员们全都是小资,而且其中不少上海人,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碰在一起免不了说几句家乡话。而当时基层干部大多为大老粗、可能有人因听不懂上海话而恼火,这也成为“在背后净说领导坏话”的主要缘由。在政治处内部,各助理员本来各司其职、除了工作协调讨论问题可能产生不同意见之外,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我本人与其他助理员相互支援协作,个人关系一直都很好,但我个性率直,说话没有把门且又不看场合,也没养成奉承讨好领导的习惯,又自以为瞭解战士的活思想,经常会发表一些与众不同的意见,引起个别领导不悦、甚至一些人不满。可能什么事惹毛了保卫助理员高树林,平时他动辄称知识份子为吃屎份子,本人当时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也“荣幸”地被列入“能说会道的吃屎份子”队伍之中。

1956 年夏天在全团干部大会上,王政委号召全团干部战士积极参加肃反运动,并且说:“必须把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反革命分子揪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接下来公开点了十余人的名字(以司、政、后机关干部为主,也有个别营级以下基层干部,其中政治处除我自己外还有一位是文化助理员,司、后机关的其他人已无印象,但司令部的一位教育参谋及作为团部三大部门之一的后勤处长也赫然在目),宣布立即停职隔离,成立帮教组集中追查,并且如临大敌般的申明禁止任何人与被隔离者接触和交往(包括说话、通信、物品传递)。我事后分析以为,将这些人列入黑名单的原因主要是:

作为青工助理员的我,是因为有一个“反革命”的父亲。

作为文化助理员的陶甄,是因为参加过伪满的青年组织。

作为教育参谋的xxx,是因为抗战时参加过国军的青年远征军。

作为后勤处长的xxx,是因为抗战时由米店老板身份参加新四军。

作为某营排长的xxx,因为出身富农家庭。

作为某营排长的xxx,虽然出身中农家庭,但写过一封什么内容的信件。    

显然仅靠这些“历史内容”是不够的,还要据此挖掘更现实的“勾当”才能“打扒”这些人、揪出真正的“反革命份子”。

我没有义务也没有能力(记忆力)去审核别人的事情原委并作出澄清,但在本单位最终没有抓出一个“反革命份子”却是真的。

整个隔离审查期间,我们个人活动有人陪护,集体活动有战士看守,在食堂吃饭也与其他人分开。此期间正好是部队授军衔,别人军容严整威武雄壮,我们却是无肩章帽徽的游勇散兵,战士们背后称我们为老虎队(一个个都是吃人的反革命老虎),个个颜面尽失毫无尊严可言。所幸三个月后运动结束我被授以少尉军衔、享受正排待遇。横向(指与大多数同期参军者)比较基本持平。但竖向(指与所任职务、原发展趋势)比较显然低了。顺便说一下此次与我一起的“受难者”境遇大致相同。那位老革命的后勤处长授大尉军衔、享受正营待迂。

这场“肃反运动”对我自己影响是深刻而久远的。刚开始被点名,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我很意外,但转而一想既有这样的父亲也许被审查是有道理的。直至帮教组第一次会议王政委引导性发言:“有人利用自行车和内线电话作为连络工具,组织小集团散布反动言论、反对党的领导,难道和出身反革命家庭没有关系吗?”明显把矛头直指向我,且把我作为重点(至少是重点之一)惊倒了我。那么我的问题究竟有哪些?我的问题出在那里?

自打来到通信团, 我自认工作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也从未脱离组织安排去另搞一套。作为政治处的一员,我主要听由主任随时调迁。政委从未找过我,我也从未直接找过他。我以为青年团工作要由主任向政委请示汇报,我不便越级接触,而且我也反感溜须拍马。我的问题可能是太自以为是,自我感觉良好,认为做战士思想工作有些办法。而且毫不顾及他人(有时就是领导)感受,肆无忌惮的表达自己的意见看法,往往造成别人难堪(即使是这样我也并没有有意顶撞过政委)。还有平时思想修养较差,遭遇不公平时觉得不吐不快,碰到不如意事难免发些小牢骚,这可能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以为自己所谓的“罪行”也就仅此而已,不至于成为“反革命”吧。

帮教组当然不这样认为,一方面通过面上运动,发动群众揭发我们的问题,以贮备尽可能多的进攻“炮弹”。另一方面为了落实领导的指示,对我直接施加压力,最终得出如下结论(方括号【】的内容都是“肃反结论”“处分报告”或“取消处分”等正式文件原文):

组织小集团——可惜找不出其他人,小集团只有我一个成员,没有行动纲领,没有具体活动。如果工作用的自行车和内线电话都算作连络工具,岂非人人都在搞小集团?于是将空洞的【有意见不能按组织提出】【和思想落后的同志一起议论领导】写进了肃反结论。

散布反动言论——【对领导的工作催促说是“催命一样”】【把领导的批评说成“官大一级压死人”】【说某些工农干部是“靠资格吃饭”】【认为领导规定听(苏联)专家报告不准带枪是“大惊小怪、没见过大世面”】。这些“言论”都达到了“反动”的程度?

反对党的领导——【认为党是“报喜不报忧”】【认为暂不发展亲属为敌方服务的人入党是“唯成分论”】【认为明明不准备发展入党,却又鼓励自己争取入党是“打打气罢了”】【说副排级不是军官是“教条主义学习苏联”】。这些内容全都是我自我检查时交待的(而且其中有的还是实事求是的大实话)居然都算【对党的政策认识不足】。

挖掘反动思想根源——帮教组认为我的思想根源来自反革命父亲,我自认我和他根本没有交集。但我相册中确实【保留有其相片】,【一个时期内有经济关系】。另一个是高树林揭发的所谓“偷听敌台”,理由是我经常一个人在办公室听收音机。我从未承认过,办公室的民用收音机,没有短波何来敌台?通信团有大量无线电台,通信兵收发报调谐搜索时,难免会碰到所谓敌台而短暂停留,这在我下基层时是常见的,我认承的是被动【收听敌台】,而非主动“偷听敌台”。在通信团这种收听多了去了。

基于上述原因领导认为我不再适宜担任青工助理员(从来没有找我谈过,但直接从基层调了个人来接替),而我的新职务是文化教员。并在1956年10月份宣布给予青年团【团内警告处分】。但不知是上级领导干预、还是本级领导班子更迭(碰巧政委调动),1957年2月在强调原决定【基本上是正确的,但其中词句和某些情况也有不妥之处】宣布【原处分作废】【给予劝告处分】。不出二个月,1957年4月再发【取消HNX同志团内劝告处分】通知。其描述原处分的原因是【有个人主义】【犯自由主义】,没有了“对党的政策认识不足”字样。但我并未收到过修改肃反结论的文件。可能原结论就跟我一辈子了。

蹊跷的是,通信团本身没有文化教育任务,文化教员本是个虚职。在政治处我实际担负的仍然是思想教育工作(不过没有固定内容)。举例如下:一个是1956年11月陇海线铁门镇附近某海军仓库( 营级 )士兵闹事,上级要我团以海政工作组名义去处置。于是以政治处陈主任为组长、我和另二个助理员为组员,立即进驻。通过个别谈话、调查摸底、分析研究,发现基本为库领导处置不当所致。于是做通个别领导的思想工作,召开大会,由领导和士兵代表分别作自我检查,并安抚群众,大约化了十天时间解决了纷争。这是集体的功劳,但我是回来后向上级报告的起草人。另一个是1957年1月【组织分配担任时事课的讲授】(让我到每个营去上大课)公众的评价是【作到了备课认真、通俗易懂,战士们反映很好】,这均摘自“取消劝告处分决定”原文。此后,我在政治处的工作,大致就是这些临时的杂七杂八的任务。

父亲的回忆——80年风云6:前行中的坎坷(1955:海军通信团,洛阳)

55年2月我又一次回到河北昌黎,不过这次是参加海军通信团的部分筹建工作。其实通信团的真正驻地并不在这里,可能是我从大连出发到目的地——河南洛阳要路过昌黎,临时抓差将我暂派到此协助先期到达的工作人员一起将其他单位遗留的及某些采购的物资收集清点齐全后,等工人装上火车再押运至目的地。这段时间虽然不长(约十天左右)但正值春寒料峭,我们又借住在没有供暖措施的居屋中,尽管负责人怕晚上寒冷,每人多发二件棉大衣,但刺骨的寒气依旧让人难以入睡。有人异想天开企图在身上压板凳使加盖物更贴近肌肤,实际根本没取暖作用。这短暂的经历总算让人领略北方的冬季无取暖措施难以度日的真实体验。

55年3月我们到达洛阳正式入职海军通信团。该团直属军委海军司令部,其任务主要有二项:为海军培养通信兵(无线电报务员等)和负责海军司令部的通信业务。例如收集无线电信息,虽然我们个人无法也不需要得知信息内容,但从电信来源地(左营、佐世保、岘港等)判断应该为有关国家或地区(台湾、日本或越南的)海军基地(军港)发出的军事信息。

与通常陆军团级机构相同,除团长、团政委外,团部设有参谋长负责的司令部、主任负责的政治处、处长负责的后勤处三大部门。各部门下包含若干参谋、助理员(即以前的干事)分管具体事务。我所在的政治处就有:组织、保卫、宣传、文教、文化及青工等六个助理员及一名文书。至此我终于明白了“独立工作”的含义:虽然政治处上有主任,但有关青年团的一切工作我都要自己规划、自已践行、自己领会总结。我认为挑选我来担任是组织的信任和培养(因为一般都配备连级以上),也深感责任的重大,以一贯的热情积极投入工作。刚开始在人员尚未配齐时还主动负担起宣传、文教、文化等助理员的工作,如参与地方文宣部门在洛阳城组织的会议和活动(尤其是我特有兴趣的洛阳历史风貌介绍)。顺便说一下:通信团虽是个小单位,但当时的洛阳(地辖)市级机构还是很照顾,当地的大事小情都不会遗忘通知。不过不久苏联援助的多个项目(如拖拉机厂、有色金属冶炼厂等)落户本地,洛阳升格为省辖市,参加这种活动的通知似乎也少了许多。

正因为这些活动加深了我对洛阳的了解。洛阳在地理上处于中国的中心,不仅有悠久的历史,还曾是中国长期的政治中心,有九朝 【 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唐(武周)、后梁、后唐、后晋 】古都之称。而且我们中国的称谓也始于洛阳。周武王灭殷商后就着手在中原建立新都,成周(洛阳古称)由周公负责营建,到周成王五年建成,并放置九鼎定都于此。 何尊铭文所载“宅兹中国”即指此事。因此洛阳史有定鼎门近有王城公园之地名皆由此而出。不过九朝古都之称仅限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也即我在洛阳时)之前。以后的考古发掘证明除上述九个朝代,东周前的夏、商、西周,唐(武周)前的隋朝也建都洛阳。因此准确的应称为十三朝古都。洛阳的历史也前推1000多年,达4000年之久。至于坊间传说,洛阳本为十三朝古都,因乾隆提过九朝古都,而在中国九为最大、最多的意思,它实际已包含了十三朝;更有人以曹魏、后梁、后唐、后晋均为王,而非帝予以排除,硬凑成九朝。都是牵强附会、虚妄之言不可采信。

洛阳的历史虽悠长,但在洛阳城中能见证的东西并不多,连最辉煌的“定鼎堂”及国宝”九鼎”也已荡然无存。这可能与天灾人祸有关,尤其黄河泛滥泥沙蓄积,地质变化使很多东西都埋到地下。当地人都知道,只要往下挖,地下都是宝。所以出现了一种工具—-洛阳铲,长长竹子底下连接一支筒瓦状的取样铁铲,可用来探寻地下宝藏,是考察古地层的绝佳工具,当然它也成为盗墓贼得心应手的家什。确切地说洛阳铲的最初发明人应该就是这些盗墓贼。上世纪五十年代初,考古工作者正是利用洛阳铲在涧河边发现了东周王城的遗址,为保护地下古迹,将其地面开辟为公园,即今天王城公园及其名称的由来。

然而历史遗迹没有全部淹没,在城外地质高处还是残留了一些踪迹。我就游历过以下三处:

白马寺,位于洛阳市老城以东12公里,洛龙区白马寺镇内。它创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公元68年),是中国第一古刹、世界著名佛院,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官办寺院,距今已有1900多年的历史。现存的遗址古迹为汉、宋、元、明、清各朝代所残留。

1955年我们参访时,就见到一块苍凉的场地上孤零零的站着两匹白石马,后边不远处灰色围墙的门洞上隽刻有“白马寺”三个大字,但大门紧闭,挂着铁锁。从隔栅往里张望,空荡荡的既未发现建筑物、也没有见到人迹。然而铁门紧锁、场院虽荒凉却无杂草,可以判断,应该还是有人管理的,只不过不开放参观,当然也无人导游,所以我们很感失望。由于历史知识的缺失,因为听说白马寺是中国佛教最早的寺庙且为纪念西天取经的白马而建,又把西游记当作正史,误以为此白马即为唐僧的白马。只是不明白唐僧取经时返回的是西京长安,为什么白马寺建在东都洛阳?

关林,位于洛阳市洛龙区关林镇。为埋葬三国时蜀将关羽首级之地,是中国唯一的冢、庙、林三祀合一的古代经典建筑。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们参观时,不需要门票,管理也比较宽松。在供奉关公及周仓塑像的大殿中,当地群众随便喝茶下棋,据说是关公专用的青龙偃月刀(100%的膺品),不握在周仓手中,而是摆在特制的架子上供来客体验(试手劲,一般人根本提不起)以显示关公的武勇和体力过人。

龙门石窟,位于洛阳市城南6公里处的伊阙峡谷间。相传大禹治水时凿开龙门山,伊水畅流,兴利除弊,昔日泽国渐成良田沃野。绿荫片片中,香山(东)与龙门山(西)两山对峙,远望犹如一座天然门阙,春秋时就称为“阙塞”或“伊阙”。隋朝建都洛阳后,因宫城门面对“伊阙”而始称“龙门”。这里山河壮丽,风景幽美,自古即为洛阳八景之冠。石窟主要是北魏和唐代帝王为祭祀礼佛而陆续开凿,按地形分为东西两大板块。1955年来参观时,虽然也不收门票,但与关林和白马寺相比,保护管理算是到位的。很多地方都矗立“不准触摸”“不得进入”或“攀爬危险”的标牌。然而却找不到宣传介绍的文字资料、看不到导引指向的路标、也没有专职或业余的导游,诺大的地方全靠参观者混趟瞎摸,走到那儿算那儿,碰到什么看什么。如果你不知道龙门石窟有白居易墓,也许在参观东山时就会错失( 不像今天专辟有白园景点 )。2015年,正好一个甲子我重游龙门石窟,卢舍那佛像的魅力依归,景区服务及设施之完善与昔日确实已有天壤之别。但觉得有一点值得警惕:60年前伊河上没桥,冬天甚至可以不赤足(跳着石块)过河,而今日居然水深没颈据说游艇整年畅行,水位上升之快出人意料,难道龙门石窟也会重韬洛阳城下沉的复辙,他日也将被埋藏在泥沙之下?但愿这是忋人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