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计算机替代我们吧──读《新数字秩序的革命》(笔记之一)

世界原本是杂乱无章的,自人类历史开始以来,历代各界的管理者、实践者、研究者就致力于在其领域范围内做有序化。然而,戴维·温伯格(David Weinberger)说“诸事混杂”(Everything is Miscellaneous: the power of the new digital disorder,中译本《新数字秩序的革命》),原来经系统化的有序内容到现在又变得一地鸡毛,似乎现实世界并没有一成不变的秩序。本国专家说网瘾是一种精神疾病,而外国专家对同性恋是否算某种精神病也有过争议(P30),这类见解似乎还比较社会化且主观;但对行星到底是9个还是900个的争议(P32-35)导致冥王星最终被逐出行星行列,看上去自然的、客观的世界也因主观化而越发没有秩序了。

温伯格腹中装满各种故事,对我而言并不好懂。书中将世界秩序分成三个层次,却只是举例说明,并没有给出三个层次的定义。就好象提姆·奥莱理(Tim O’Reilly)文章“什么是Web2.0”,却只说七个特征并举一堆例子,并没有给出定义。本书明言“避开定义”(P190),另有一个小标题是“似乎、大致的世界”(P203),或许没有定义、靠心领神会就是这个时代的特征?
以我对那些故事的理解,三层秩序分别是:第一层秩序是经过组织的实体,那是人类最古老的整理方式。第二层秩序是以实体方式对这些实体加以描述;通过手工标引并组织元数据(可以计算机来组织),使第一层秩序的实体得以从不同角度获取进而利用,则属第二层秩序的较高层次,可以是实体的、也可以是虚拟的。图书馆所用的分类编目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书中大量篇幅讲的是第三层秩序,也就是在打破秩序的数字世界里,任一对象都是智能叶片──可以同时挂在不同的枝干上。由此,使用者不管从哪里出发,都可以生成需要的结果,而不是必须遵从某种既定的、非此即彼的唯一体系,不管是林奈的生物分类体系(P72-78)、杜威的十进制分类法(P45-56)还是其他。miscellaneous有“多种多样的”的意思,世界万物原本有多种属性,源自亚里斯多德的树形结构(P69-72)应该不限定只入一个分支,现在是复归其多样性的时候了。

看完全书,想想组织数字世界的方式或可分成两类。一类是针对人的,搜集人在各处留下的痕迹并加以整理,所谓“在云层中寻找”(P167-170),让那些内隐的信息显性化(第八章“虚无的诉说”)。另一类是针对数字对象的,由参与者主动添加内容,比如社会网络的智能叶子──标签,把标引对象挂到不同的树枝上(或者把任何东西都当作元数据),然后由计算机来分析处理这堆标签,在使用者搜索的时候,不但提取这些标签,还根据标签分析结果提供各种建议。比如(P97)在Flickr上搜索带有“Capri”标签的照片,它会自动将搜索到的照片按意大利卡普里岛和福特卡普雷车区分开来。如果从情报学角度,使用受控词表可以实现这样的功能,但在Flickr中是通过分析人们为这些照片添加的标签为实现的。

西北图客介绍此书时说是“一本图书馆员最好不要阅读的书《新数字秩序革命》”(2009-01-03),因为书中有不少篇幅述及图书馆相关内容,如美国国会图书馆维护书目(P10-11),杜威十进分类法(P45-56)、ISBN甚至FRBR (P121-130),令人产生一度有效的图书馆组织实体资源的传统已经过时之感。不过,书中对阮冈纳赞及其冒号分类法还是相当的推崇(P80-82)──“该体系居然是在70年前,也就是计算机时代到来之前几十年,由一位图书管理员受到某种机械玩具的启发而发明的,这一点让人感到非常惊讶”。Endeca是书中所举第三层秩序时代使用此方法的成功实例(北卡州的新一代OPAC即由此公司提供)。
在数字时代,不只是图书馆界遭遇问题,很多学界也同样如此。就好象图书馆员无论地位还是形象,在全球都差不多,但我们就认定本国馆员最为不堪,这是没有任何道理的。任何职业都有宿命,有时并不源于自身。
不过,即使图书馆中的资料全都数字化了,至少目前这种“智能叶子”方法还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尤其是学术搜索的问题(可惜找不到书中的说法了),以LC参考馆员托马斯·曼为代表的反对派并不是无理取闹(可参见:“记录在案”走入歧途──对书目控制未来工作组报告的回应(2008-03-23))。或许在组织数字世界中我们还有努力的机会?
比如温伯格提出的组织知识的四条新策略(P105-108):
在出口建立筛选装置,而不是入口
将每一片叶子都放到尽可能多的树枝上
每样东西都是元数据而且什么都可以被当做标签
放弃控制
这四条策略,在传统的情报检索语言中貌似都能找到原型,分别是:后控、后组、自由词、非控

未来的技术是什么,RDF、本体、微格式到世界范围的语义网吗(P197-203)?
第十章末说:“世界不会一直保持杂乱无章的状态,因为我们在齐心协力把它变成属于我们的”。(P237) 我以为,群众的智慧、人海战术可以为数字世界添砖加瓦(标引),但最终的组织应该属于计算机。亚马逊的各种推荐(书中称为“联合筛选”)就是一个常被人提起的例子(P56-61亚马逊的嘉年华),新一代图书馆OPAC的借阅推荐、查询推荐也源于亚马逊的做法。
我是相信计算机处理能力的。我不认为MARC会安乐死,不是相信编目员可以天长地久,只是不相信死到临头再折腾出来的新框架会比MARC更有前途。雨僧不是在问么:“我们需要RDA吗?”(2009-01-30)虽然RDA只是AACR2(编目规则)的替代品,与MARC(机读目录格式)绝非誓不两立。

 

 

《新数字秩序的革命》戴维·温格格著,张岩译. 北京:中信出版社,2008. ISBN 978-7-5086-1292-8